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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四章
【You will always beevery one of these】
你总是背负每一种身份
【Lover, hunter,friend and enemy】
情人 猎手 挚友 死敌
——Fleurie《Love and War》
他从噩梦里惊醒，卡尔狰狞的脸似乎还在眼前。布鲁斯愣愣地转过头，晨曦透过繁花窗帘在室内留下淡薄破碎的光影，桌子上放着一份冷掉的早餐。
玻璃被收走了，受伤的手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。
目光上移，他发现人间之神就坐在床头，背着光看不清表情。
布鲁斯下意识地从床上翻起身，戒备地瞪着他，身体本能地颤抖着，手掌处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他发现了？
“你就那么不想要孩子吗？”小声的询问，那一瞬间布鲁斯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，卡尔的声音疲惫而失落，在昏暗的房间里轻轻飘散。
布鲁斯绷紧身体，他不知道下一秒会迎来什么。阴晴不定的氪星君王，他发现那片玻璃、手上的伤，他会怎么惩罚自己？继续夺去自由？还是套上布莱尼亚克的装置？
布鲁斯张开嘴，被磨破的嘴角已经结痂，因为肌肉拉扯而刺痛着。他想说些什么，但又觉得所有的辩驳都毫无意义。
“我知道这对你很难接受，但是……”卡尔伸出手指放在布鲁斯的手臂上，指腹轻轻滑过结痂的伤疤，安慰般地，又或者是夹杂着一丝歉疚。“他们需要一个你能待在我身边的理由。”
“所以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都是正确的？”布鲁斯将手抽走了，沙哑的嗓音从喉咙里挤出来。“以我的尊严为代价？让我成为一个……”他低声说出令他羞辱的词语，受伤的手攥紧了床单，些许血丝从绷带里渗出来：“生育工具？”
“不，布鲁斯，我……”卡尔的手想触碰他，但被躲开了。
“我们之间只是交易。是你提出它，又是你一再变更它。”布鲁斯撇过头，语气淡淡的，就像在阐释一个不值一提的事实。“超人，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卡尔看着他，那双黑眼睛直勾勾地回望自己，冷漠，淡然，像一尊玩偶。
“我以为你会理解我，就像曾经那样。”卡尔回答。“我说过，站在我身边。”他泄气般低下头，他想了想，加上一个期限，“永远。”
“这不可能。”被褥从那具肌肉匀称的躯体上滑落，露出暧昧的暴力的伤痕。“我永远不会认同你的所做作为，就像你也不会认同我一样。”
“你真是固执，布鲁斯。”卡尔望向渗血的绷带，X视线打量那里可怖的刀痕。“我没想到你会……这不像你。我以为我们已经有孩子，你就不会再这么倔强了？你是失去过父母失去过孩子……”
卡尔愣住了。布鲁斯正盯着自己，黑眼睛里燃烧着幽暗的火。
迪克的死，阿尔弗雷德的死，达米安的背叛，布鲁斯失去的这些，都是因为自己。
“我曾经一无所有了。”他听到布鲁斯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，疲惫的，失落的，略带着腻烦和无奈。“而你，你说要我站在你身边，那你愿意放弃这一切吗？”
卡尔皱紧了眉头：“你知道这不……”
“你愿意放弃你的权力，接受审判自愿赎罪吗？”
“你在和我讲条件？！”氪星君主的暴怒席卷而来，他一步上前掐住布鲁斯的肩膀，眼睛里发出热视线的红光。“你别想再把我送入红太阳牢房！”
“所以你看，超人，我们之间只有交易。”布鲁斯说，面对肩膀处的疼痛面无表情。“自欺欺人毫无用处，露易丝不会复活，地球不是从前的样子。”
“我们也已经回不到过去。”
卡尔的手猛然松开，布鲁斯倒在柔软的床褥间，身体因为床垫弹动了两下，青紫色的指印从肩膀的皮肤上泛出，他的眼睛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笑。
卡尔站在那儿盯着他看了好久。在地砖上缓慢爬行的阳光已经照到了书架上，笼子里的蝙蝠被光明笼罩着，似是被灼伤般嘶叫起来，不安地撞着金属杆。
“婚礼还有半个月。”他听到卡尔轻声说，“把自己整理好，今天带你去把胎儿拿出来。”
科学院的格局宛如迷宫，布鲁斯跟着卡尔停在大门前，阿露拉在门口等待他们，他们再一次来到这里，为了一个新生命的诞生。
胎儿在他腹中动了一下，布鲁斯突然有些难过。
他差点杀死这个孩子。
阿露拉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，“卡尔，生育树重建后尚未实践使用过，你确定现在就取出胎儿吗？”她对卡尔说。
“就是今天，阿露拉。”卡尔回答，“没有关系。我们是新氪星的表率。”
房间的门自动向两边移开，室内挤满了仪器，仪器中央的位置让布鲁斯不由得打了个冷颤。
一张产床。
不。
Kelex的触手朝他伸过来，卷住四肢将他扔在产床上，灯光一下子亮起来，晃得他睁不开眼睛。
阿露拉背对他，她仅在他进入房间时看了一眼，站在操作台前飞快地操作着显示屏，就像和那些科学院冰冷的机器融为一体那般。卡尔站在他的正前方注视他，Kelex的两条触手分开了他的腿，将他摆出宛如分娩的姿势，浅色的西装裤因为机械的大力撕扯发出响亮裂帛声。
不。
布鲁斯知道卡尔正盯着他的肚子，超人的X视线穿透他的皮肤，看着人造子宫，盯着胎儿。
一个生育工具。
“不！克拉克！你不能这么做！”布鲁斯怒吼着，皮肤暴露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手术室里。
“不是你说要将它取出来的吗？”超人歪过头问道，露出一个看似狭促的微笑，“布鲁斯，难道你不想？”
但不是这种屈辱的方式。
布鲁斯咬紧牙关， Kelex的触手撕去他的服饰，胎儿像是知晓了被提前催产的恐惧，腹部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。他的手紧紧握成拳，努力将这疼痛忍耐下去，手术灯惨白的灯光照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。
只是枪伤，就像夜间搏斗时的意外，腹部中弹，没什么大不了的。
枪伤。
两声枪响。
爸爸……
妈妈……
他睁大了眼睛，呼吸困难，热流冲破眼眶顺着眼角滑落，隐入鬓发。布鲁斯不知道那是什么，他只是麻木地瞪着刺目的手术灯，痛苦地、无意识地看着那抹光明，手指关节用力到泛白。
他被聚光于灯光下，创造出另一个脆弱又顽强的生命。
但脑海里的那个男孩还是被丢在阴暗湿冷的犯罪巷了。
有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的腹部，布鲁斯颤抖着，意识在疼痛的刺激下清明了一些，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，他大口呼吸起来。
“婚礼还有半个月，他需要多久恢复？”他听见卡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。
“直接取出胎儿的方法至少需要两周时间恢复，会在腹部留下疤痕。”他在恍惚中听到阿露拉不带感情的声音从远处飘来，“不过胎儿不大，顺产倒是一种风险较小的方式，但人造子宫没有胎盘，会被彻底破坏掉。”
冰冷的，就像在描述一只待产的雌性牲畜。
“如果胎儿直接取出来。”他又听到卡尔迟疑地问，“只是留下伤疤？”
“无论哪种方法都是会带来后遗症的，卡尔。”阿露拉进入他模糊的视线里，她拿着一支针管，像是询问般望着卡尔，“这种方法对他的身体影响更大，恐怕他再也……做不了蝙蝠侠了。”
腹部温暖的手掌撤去了。
像是确认般，卡尔消失在他的视线里。阿露拉的指腹轻压他的手臂，针尖戳破他的皮肤，针管一推到底。
“克拉克！你不能这么做！求你！阿露拉！不！”身体被疼痛折磨得无力反抗，布鲁斯拼尽全力怒吼着，却因为麻药逐渐失去意识。
“布鲁斯？”
他睁开眼，面前是哥谭市一片辉煌的灯火。他动了动酸痛不已的四肢，惊讶地发现自己正蹲在滴水兽上，手在皮革手套里僵硬了，他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手指，又望向飘在他面前的超人。
“你在走神。”眼前的大个子说，红色的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。“我有个新消息。”
布鲁斯眯起眼睛，大楼的灯光照亮了克拉克满是笑容的脸，恍若隔世。
“露易丝怀孕了。”他听见自己说。
“你是怎么……”克拉克睁大了那双蔚蓝的、充满善意的眼睛。
“你笑得像个傻子。”他指出。
“可是……”他看见克拉克向他飘来，四周光线突然暗下来了，黑暗充斥他看不清超人的脸。“你却杀了她！”
他感到腹部一阵剧痛，超人的手贯穿他的脏器，温热的鲜血争先恐后地从伤口涌出，他惊讶地抬头，克拉克缓缓咧开嘴，笑容变得如同小丑般狰狞。
“这是你欠我的。”
坠落感紧接着席卷而来，他从滴水兽上滑下，坠入哥谭冰冷璀璨的霓虹里。
他努力睁开眼睛，看到阳光在吊灯的棱角上留下浅浅的光点，单调的暖色，不是斑斓的凉意。
布鲁斯喘息着，又是一个噩梦。冷汗浸湿了枕套的一角，黏腻的湿发粘在额头，带着恼人的冰凉感。四肢如梦中那般僵硬，他动了动手指，没有黑色的皮革包裹，只有伤痕累累的皮肤。他想翻身下床，灼伤般的刺痛从小腹传来，令他不禁痛呼出声。
“陛下，您的身体还不宜下床。”他在剧痛的余波中听到Kelex生冷的机械音。
他还在那个装潢华丽的卧室里，带着一身伤疤。
布鲁斯用力翻过身撑住床，脚在触及地面的刹那间膝盖一软，骨头传来轻微的咯吱声，他努力撑住柜子缓缓移动，趔趄着差点摔倒。腹部的疼痛愈发火烧火燎，像是被一块充满尖刺的烙铁抽打着，脚心贴着冰凉的地砖，令他不禁打了个冷颤。
我睡了多久？他来到镜子前，几乎要认不出自己的模样。
一道可怖的伤疤在他的小腹斜斜地蔓延开，像是荆棘弯曲缠绕生长的样子，裂纹处因为他的用力泛出艳红的血丝，昭示着他腹中被取出过胎儿的事实。
汗水从凌乱的黑发间滑落，镜子映出他充满血丝的眼睛和毫无血色的嘴唇。
这不是梦。
布鲁斯再也支撑不住，他跪了下来，无力地扶住镜子雕花的边框粗喘着。
“您昏睡了五天。卡尔陛下正在会见大臣，他稍后就来见您。”Kelex飘到他身后，为他盖上一张柔软的羊绒毯子。“警告，伤口破裂……”
“伤口一会儿再处理，先去取一套衣服来。”布鲁斯低下头，努力平复喘息，“给我准备食物和水。”
Kelex离开了，布鲁斯依然跪在那儿，但再次抬头的时候，他的眼睛里恢复了属于蝙蝠侠的狡黠光芒。
“回家吧。”他轻声对自己说。
【For one, for all,I'll do what I have to do】
矢志不渝和万人为敌 我将做尽命中注定之事
【You can'tunderstand, it's all part of the plan】
你不会理解 这仅是计划的一部分
——Fleurie《Loveand War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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